近日，《大飛機》雜志記者從汕頭城區趕往揭陽潮汕機場，準備乘坐國產ARJ21飛機回滬。因為是遠機位，被安排在一樓的候機廳。那個候機廳不大，大概100多平方米，81-84號共4個登機口分列在兩側。記者一腳踏進大廳，剎那間有點回到老式火車站的恍惚：里面坐滿了人，雖然以中年以上的人為主，但老中青都有，還有幾個學齡前的小朋友，大家用各種方言熱烈地大聲地說著話，關鍵是還有人在稀里嘩啦地吃方便面。那味道，勾得從汕頭出發時特意吃了一份炒糕粿的記者又有點餓了。

“坐飛機也好坐火車也好，都是趕路而已嘛，高級不高級沒有意義，方便才是第一的。”一位從梅州過來的乘客向記者表示，他坐D7179次動車從梅州西站到揭陽機場站，全程27分鐘，比從揭陽或汕頭市區過來還快，而且揭陽機場的航線多，所以他出行很少在梅州機場坐飛機，而是來揭陽機場。

中國民航局發布的統計數據顯示，2022年，揭陽潮汕機場旅客吞吐量為355萬人次（2019年為735萬人次），全國排名第43位，在廣東省僅次于廣州白云機場、深圳寶安機場、珠海金灣機場。“廣州白云機場是廣東乃至全國的一級樞紐，揭陽潮汕機場是二級樞紐。”揭陽潮汕機場公司航線拓展室經理楊逸斯向記者表示，揭陽潮汕機場之所以能打造二級樞紐，有三個立足點：一是潮汕地區的經濟體量夠大；二是潮汕地區的人口夠多；三是潮汕地區地理位置夠好，剛好位于東南亞至東北亞航線的中間點。

(資料圖)

01經濟發展的“弄潮兒”

所謂潮汕地區，乃是汕頭、揭陽、潮州三市的合稱。因為1991年才把原汕頭市一分為三，成為三市并立的局面。其實，該地區歷史悠久，最早可上朔至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當時，秦朝設戍所于五嶺之一的揭陽嶺，于是在當地設置了揭陽縣，隸屬南海郡。隋開皇十一年（591年），朝廷把當地改稱潮州府，此后潮州的名字一直用到清亡。汕頭原本是潮州府澄海縣的一部分，直到1921年才成立汕頭市政廳，與澄海分治，而直屬廣東省政府的汕頭市，則成立于1930年。

在古代，潮州屬于未開發的煙瘴之地。所以才有韓愈那首著名的《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當時韓愈才從長安走到藍關，對前途充滿悲觀，看到侄孫前來送行，不禁老淚縱橫，“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

但到近代以后，廣東沿海開風氣之先，與東南亞展開貿易，漸漸成為商貿發達地區。汕頭的南澳、樟林、東里、達濠、海門等地憑借優良的地理條件成為東南沿海有名的港口，以至于遠在歐洲的恩格斯都聽說了汕頭的大名，在其著作中稱贊汕頭是遠東地區“唯一有點商業意義的口岸”。

從晚清到民國，在僑商和當地民族工商業者的努力下，潮汕地區經濟發展一直位列全國前列。比如，1905年汕頭就創辦了昌華電燈公司，使當地成為廣東省內繼廣州之后第二個使用電力照明的地區。1906年，由印尼僑商投資的潮汕鐵路通車，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條由華僑投資興建運營的商辦鐵路。1909年，僑商高繩芝開辦振發織布廠，開創潮汕地區機器織布的先河。到20世紀30年代初，潮汕地區有規模的織布廠達數百家，成為當時國內重要的產布區之一。甚至今天，紡織服裝仍然是潮汕地區的重要支柱產業之一。

在工業之外，僑商還大量投資城市建設。今天汕頭市區重要的網紅打卡地小公園片區，就有2000多棟房屋是由僑商建設的。交通運輸方面，除了上文提及的潮汕鐵路，1930年，汕頭機場建成。1933年，中國航空公司又開設了汕頭水上停機場，并開通了經停汕頭的滬粵航線。可以說，華僑資本的涌入和當地民族工商業的興起，為潮汕地區經濟的發展提供了雄厚的基礎和強勁的動力。1933年，僅汕頭市就有商行3411家，涉及55個行業，當年交易額達大洋6.92億元，居全國第7，僅次于上海、天津、大連、漢口、膠州、廣州。

新中國成立后，汕頭作為當時廣東省第二大城市，工農業都得到了較快發展。感光材料、超聲儀器、電子器件、塑料罐頭、機械等行業快速發展，汕頭成為廣東省重要的工業基地。說起汕頭的感光材料產業，70后80后們都會想起公元膠卷，那是汕頭市公元感光材料工業總公司的產品。在沒落之前，該公司創造了第一張相紙、第一卷彩色電影膠片等多個中國第一。

工農業的發展也為汕頭的進出口奠定了底氣。即使在當時被西方國家封鎖的條件下，1978年，汕頭的出口仍然達到1.6億美元，比1958年增長5倍。

1980年，汕頭被列為四大經濟特區之一，開啟了改革開放的新時代。又是僑商走在了投資汕頭的前列。當年，汕頭經濟特區與泰國正大國際投資公司合作興辦中外合作企業汕頭地毯廠，拿下了“001號”外商營業執照。40年來，汕頭累計利用僑資近百億美元，華僑捐資辦公益事業也達到了百億人民幣。

如今，汕頭市已發展出新能源、新材料、新一代電子信息、紡織服裝、玩具創意、大健康等經濟支柱產業，潮州市則主要以旅游業、陶瓷、食品、服裝、電子、塑料、不銹鋼制品、包裝印刷、機電等產業為支撐，揭陽市又以小五金、紡織服裝、制鞋、玉器加工及農產品為特色，都各自發展出在廣東省乃至全國處于前列的產業集群。

“2022年，潮汕三市GDP合計超過了6500億元，再加上汕尾，則接近8000億元。如果把潮汕地區當作一個城市來參與排名的話，在廣東省內僅次于深圳、廣州、佛山、東莞，能排到第五位，在全國也能排在30名開外。”一位專門研究區域經濟的學者向記者表示：“可見潮汕地區的經濟總量是很可觀的，也正因為經濟體量夠大，才能夠支撐潮汕機場的發展，才會出現你在機場看到的人擠人的場面。”

02“有潮水的地方就有潮人”

潮汕地區經濟的發展，一個重要的支撐力量是當地的僑商。由于當地人多地少，唐宋時期即有潮汕人下南洋謀生。潮汕人把出國謀生稱為“過番”，“過番” 的人稱為“番客”。明朝嘉靖以后，“過番”的規模越來越大，暹羅、菲律賓、印尼、越南等國都出現了潮汕人的聚集區。而到了清朝乾隆以后，人口進一步膨脹，再加上西方殖民者招募華工去開發南洋，潮汕地區的移民人數創下了新高。有資料顯示，19世紀30年代，華僑華人至少占了曼谷40萬居民的一半以上，可謂是“唐人之數，多于土番”。

根據相關學者的研究，1860～1949年間，經過汕頭口岸移民港澳和東南亞的人數，在140萬人左右，其中多數是潮汕人。以頭腦靈活著稱的潮汕移民，對當地的經濟、社會發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比如老一代的華僑領袖陳慈黌，經過幾十年的奮斗成為泰國首富，留下了“再富也富唔(不)過慈黌爺”的俗語，又如目前在泰國和中國都深具影響力的泰國正大集團，其第一代創立者謝國民就是潮汕人。

當然，移民海外的潮汕人富裕之后，也不忘反哺家鄉。上文提及的潮汕鐵路、照明事業、紡織業等，都是僑商反哺家鄉的具體行動。即使那些沒能大發展的移民，也會不時將積蓄匯回家鄉，助力留在家鄉的父老妻兒的生活，并由此而形成了獨特的“僑批”。

所謂僑批，是一種信、匯合一的特殊郵傳載體，專指海外華僑通過海內外民間機構匯寄至國內的匯款和家書。大量海外匯款的到來，甚至促進了潮汕地區金融業的發展。1936年，汕頭市內有金融匯兌莊58家、收找業156家、僑批局55家，還有一家證券交易所（銀業同業公會），汕頭成為廣東省東部地區的金融中心。移民海外的潮汕人多，也是汕頭被列為經濟特區的原因之一。1991年，小平同志視察上海時，在講話中談到，當初確定四個經濟特區，主要是從地理條件考慮的，“深圳毗鄰香港，珠海靠近澳門，汕頭是因為東南亞國家潮州人多，廈門是因為閩南人在外國經商的很多”。當然，潮汕人也不僅向海外發展，在國內幾乎每個省市都有潮汕人，尤其是改革開放的橋頭堡——深圳。據不完全統計，深圳的潮汕人達300萬之多。

“人多，是支撐潮汕機場發展的重要因素。”楊逸斯向記者表示，潮汕人口有3個1500萬之說，即本地潮汕人口1500萬，潮汕之外的國內有潮汕人1500萬，海外還有潮汕人1500萬，“這就給潮汕機場帶來了巨大的需求。而且，這需求還是雙向的，不像一般的旅游目的地，只有單向客流。”

03省尾國角的“潮尚飛”

在潮汕方言中，潮汕人從地理位置出發，把家鄉稱為“省尾國角”。打開地圖即可發現，這樣的說法確實很形象。因為潮汕地區北環山，南臨海，地處廣東省東北部，再往北就是同樣多山的福建了。不要說在交通不便的古代，從潮汕地區前往中原極為困難，即便是有了鐵路網之后，同樣要到廣州或廈門中轉。

但是，陸路交通的不便，卻也為航空運輸業的發展埋下了伏筆。就像云南的麗江三義機場、西雙版納嘎灑機場、德宏芒市機場等，即使在疫情嚴重的2022年旅客吞吐量也在百萬人次以上，疫情前的2019年麗江三義機場旅客吞吐量更是達到717萬人次。這些機場的旅客吞吐量如此之大，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當地旅游資源豐富、旅游業發達，但也與云貴高原地面交通不便有很大的關聯。

比如，從西雙版納到麗江，從動車要7個小時，開車走高速要10個小時，然后坐飛機只需要1個小時。對比之下，航空的便利性非常突出。

“揭陽潮汕機場作為粵東地區的二級樞紐，通過打造‘潮尚飛’品牌，一是要打造以潮汕地區為圓心的2小時飛行圈，二是希望打造東南亞飛往東北亞的中轉地。”楊逸斯表示。

潮尚飛是揭陽潮汕機場近幾年來用心打造的品牌，著力從空間環境、設施設備、服務舉措等多維度做好服務品質提升工作，聚焦提升旅客出行體驗，持續優化服務舉措，提供更加貼心、便捷的航空服務。

在疫情期間，為讓旅客健康、安心出行，揭陽機場推出了“無接觸”乘機、“無紙化”出行和全流程自助服務，做好特殊旅客、無人陪伴兒童等愛心服務，為旅客帶來溫馨便捷的出行體驗。尤其是針對假期“無陪兒童”的出行，機場專門為他們佩戴業務證件袋，提高“無陪兒童”辨識度，又安排工作人員全程陪同，進行“一對一”安全檢查服務，讓孩子、家長都能安心無憂。

“在航線安排方面，我們主要是跟著以潮商為代表的需求走。”楊逸斯表示，機場與各地的潮商商會有著緊密的聯系，一旦發現某地的市場需求旺盛，機場便會開展調研，在認為條件成熟后，即邀請航空公司來開設相關航線，“比如揭陽至上海航線，一天便有18個航班（含中轉、經停）。”

在國際航線方面，揭陽潮汕機場將主要加密泰國方向的航班。“潮汕人以前過番就主要是去泰國，現在在曼谷等地的潮汕人非常多，他們回國經商、探親訪友、旅游的需求很大。”楊逸斯表示：“這就是我們的客源，我們要為他們做好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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